入夜,再跨进3号库的门,暗黄光线下,气氛完全变了。
没有一个“人”走动,大家各安其位,或是坐在床边,或是站在床尾。
沉了沉,陆昭朝我走过来。
(资料图片)
“今天,走了两个,心里都不太舒服。”
“我……我拦不住。”
“白小姐,这不关你的事,我只是……”
“以后别再称呼什么白小姐了,我都加入你们了,直接叫我名字就好。”
听了我的话,陆昭的脸上现出一丝笑,略带僵硬。
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陈师傅一下就选中了纪先生。”
“行躯散尽生气,再无神魂所藏,纪二弟已死,再送去什么地方倒也无妨。不过,与其一同送走的小薇,她……”(陆昭忽而顿住,欲言又止)
“我明白,我和她还没来得及认识,她的心愿……再难实现了。”
“她的心愿就是他们两人的心愿,一起留在这儿,讲一讲彼此间说不完的话。”
陆昭转过身,看向低着头、坐在床边的一个“男人”。
此刻,穿着“白衣”的他身上还裹着另一层白布,这件外罩弄得并不规整,仅仅是粗糙的堆叠。
“那位是……”
“他叫万铮,名校高材生。”
相近咫尺,对于陆昭的引荐,万铮一声不发、一动不动。
“送走的那个小薇是他的知己,生前遇不到,身后在这3号库相见恨晚。”
经陆昭这么一说,我立刻了然于心:原来,陈师傅干了一件“棒打鸳鸯”的坏事,随手一指,就拆散了一对“地下”知己。
“既是知己,想必,定有相似的经历和感悟。”
我话音落,万铮慢慢抬起头。
“不是相似,是相同,命中注定,如出一辙。”(万铮的目光投向我,一双眼睛黑洞洞的)
“同命相连,是这样吗?”(我试探着一句)
“我们都生在穷地方,经年寒窗苦读,考进知名学府。放在从前,我们是家乡的骄傲、是人中龙凤,前途无量。奈何世情更变,涉身江湖,剥去书卷考试中胜出的光环,我们什么都不是,什么都做不成。”
“智力超群,意志坚定,怎会一事无成呢?依我看,大抵是时运未到,关键一刻,少了那么一分天地助力。”
“天地能助力,却无法助心,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,抬手、迈步皆是枷锁。”
“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?”(我轻声问到)
“我不愿天天算计别人,不想在上司的授意下给所谓不是一心的旁人设局,可我没办法,我只是嵌入复杂系统中的微小一环,如果我做不到微妙,就会被机器中大大的齿轮狠狠摩擦,直至磨平、磨废,再无用处,永无出头之日。”
“绝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,出人头地的才是凤毛麟角。”(我再说到)
“可我比寻常庸碌还要无力,我让身边所有的人失望透顶。所幸,这样的苦痛没有一直持续下去,一天晚上,我被一个好心的醉酒司机撞死了,没有血肉横飞、没有一地脑浆,死得干干净净、完完整整。”
将害死自己的人称作“好心”人,对万铮而言,酒驾司机不是罪不可赦,而是“渡人出苦海”。
“你的知己小薇……她也是内心纠缠、前路迷茫?”
“小薇很喜欢画画儿,理想是当一个画家,但她没有权力去追逐梦想。她进了一家商贸公司,一场酒宴后,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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